【記者呂苡榕台北報導】「如果藝術家的創作能夠合理的與展演空間的脈絡切割,那麼藝術領域中發生的事,也就能合理的與民眾切割,與一般人毫無交流。」或許是出於對藝術與民眾之間的連結日益薄弱而感到焦慮,又或許是因為「城中」這個凸顯了台灣當代藝術創作矛盾性的區位本身的獨特魅力,目前就讀台北藝術大學的黃慧瑜,以「2012城中末日」為題,在城中藝術街區進行了一系列的展演活動,企圖將矛盾攤開,以展演為平台,提供空間中的彼此有一個資訊交流的機會。

兩年半前,預計在這塊接近捷運西門站與小南門站的「城中」區進行都市更新的建商,趁著花博的熱潮,向台北市政府申請台北好好看系列,以釋空間供藝術創作者使用,藉此換取更多容積獎勵,城中藝術街區於焉而生。但明年3月,城中藝術街區即將到期,這塊區域也將跟著消失。

「當初忠泰建築文化藝術基金會提供這個區域時,藝術社群的討論多半集中在『文化政策』的面向上。」黃慧瑜說,部分藝術家認為能夠在這塊場域中進行一些反叛的創作;部分則認為不該進入,與商業和政府合謀。「不過這些討論卻都忽略了真實生活在這塊區域中的人。」

之後不少藝術社群進駐城中藝術街區,成立了都市再生工作坊,甚至舉辦了許多與都市空間相關的展覽,包括朗讀違章、廢墟學院等,「但這些活動卻與這塊區域即將面臨的都市更新無關,也和居住在這裡的人無關。而一個強調都市再生的區塊,卻和即將被再生的居民毫無連結,是一件非常弔詭的事。」

創作與周遭環境的斷裂,成為城中藝術街區的特殊景象。黃慧瑜說,當她寫信向忠泰建設詢問當地都市更新進度時,忠泰建設僅回應她,兩年多來基金會邀請許多藝術家到當地進行與「都市再生」有關的創作活動,這些都與都市更新無關。忠泰建設的說法,為藝術創作不需處理城中都更問題提供了一個解套的理由──藝術創作與都市更新無關。

城中藝術街區的矛盾被存而不論,藝術創作與居民的斷裂仍然持續,藝術創作的批判性與能量,也無法回饋給當地居民。看著兩者之間的鴻溝,黃慧瑜試圖以這次的展覽填補這道空隙。「我希望透過這次展覽,以及展期的幾次座談會,讓藝術團隊和當地居民有資訊交流的機會。畢竟除了藝文空間的問題,這個區域更需要面臨的,是都更問題」

以都市更新為主題的展覽,提供了一份刊物,當中包括許多都更故事、都更程序中的問題,以及自主都更的可能性和想像,「我希望看展的人,可以拿著這份刊物,到四周和當地居民聊聊,談一談他們面臨的都更問題」。另外為了進行這次展覽,黃慧瑜也製作了一份訪調影片,藉著不停領域的6位專家來剖析城中的問題。

其中台北藝術大學學生鄭安齊指出,都市發展過程中,由藝術創作團隊進駐的區域,在逐漸發展後將會漸漸被商業收編,而原本的藝術創作者則會離開前往另一個據點。這原本是個緩慢的流動過程,但在台灣,卻是政策與商業的雙管齊下,拉開一個藝術空間,讓藝術團隊在特定時間內允許進入某些區位,又得在特定時間被迫全部撤離。

另外淡江大學建築系教授黃瑞茂則是提及,當代藝術創作與都市發展應該是長期經營且相互關聯的過程,但在台灣卻出現當代藝術與商業勢力合謀,且對於社會議題漠不關心的奇特現象。「結果台灣的當代藝術展演,成了一種慶典式的活動,短暫的存在。」

「藝文單位究竟如何面對這些質疑,我也很想知道。」黃慧瑜說,因此展覽期間將會有幾場座談,除了許多都市更新受害者聯盟中的成員都會到場與居民對談,黃慧瑜也會邀請鄰近的藝術創作者一起參與活動,藉此交流訊息。不過黃慧瑜也坦言,每個組織的功能不同,藝術單位就算了解當地的都更議題,也不一定有能量去多做什麼。但至少讓彼此看見對方。

「策展前不少人問我幹嘛來這裡策展,藝術單位明年要離開那就離開,關你什麼事。」黃慧瑜激動反駁,但這裡還有人住呢!許多人都忘了,這裡還有人。失去了「人」的藝術創作,即便是美,卻也顯得虛無。

且當藝術創作與環境脈絡切割後,它也被侷限在自己的範圍裡,失去和群眾連結的能力。黃慧瑜說,藝術創作不可能離開提供創作養分的環境,而這個環境又和藝術創作本身的「觀眾群是誰」相關,這些都是藝術創作不可避免必須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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