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孤獨的喧囂

【記者呂苡榕花蓮報導】「山是我們的倉庫；海是我們的冰箱」，但長期的土地所有權問題，讓東海岸的原住民，失去了親近倉庫與冰箱的權利，導致當地族人只能選擇以「觀光客」的身分，踏上自己的故鄉。

土地問題引爆東部原住民怒火，23日花蓮縣豐濱鄉的港口部落（Makota'ay，馬庫達愛）在石梯坪風景區入口處以「封冰箱」形式進行抗爭，鄰近的都蘭、太巴塱等部落也到場聲援，上百位部落族人控訴政府強佔土地，並且以傳統儀式向祖靈祈禱，卻遭到警方阻擋，雙方爆發多次衝突。最後族人在石梯坪風景區內的私人土地上種下苗種，也為後續抗爭運動埋下種子。

由於土地遭收歸國有，1973年開始，港口部落的族人得向國有財產局承租原本屬於自己的土地。一直到1988年，花蓮縣政府公告原住民原居土地劃編為保留地，隔年5月族人陸續向豐濱鄉公所申請「原住民族增劃編保留地」。 不過到了1993年，國有財產局卻將土地無償撥用予東部海岸國家風景區管理處，而族人向政府機關抗議時，行政機關卻以「申請資料查無留存，敬請諒達」來應付，埋下日後族人抗爭的遠因。

除了保留地申請的相關資料遭遺失，申請過程備受阻撓，也讓族人相當憤慨。港口部落（Makota'ay）土地自救會會長陳英彥表示，早在1981年族人江玉榮向國有財產局申請保留地，當時國產局以沒有地號為由不受理申請；後來江玉榮取得地號，國產局又推說無經費測量土地，拒絕申請，但最後土地卻撥給東管處使用。國產局的處處刁難讓族人相當氣憤。

「1993年東管處向縣政府申請撥用土地時，告訴縣政府地上沒有任何建築與耕作痕跡。」港口部落青年Kacaw.kaokoy.cikatopay說，之後縣政府也未進行查證動作，就將土地撥給東管處，但實際上當時族人都在上頭耕作，而地上也有建築物，結果就在族人不知情的狀況下，土地已悄悄移撥給東管處。

陳英彥出示族人承租土地的紀錄，怒指東管處未曾告知族人，根本不尊重族人的土地利用權力。「我希望中華民國政府要注重原住民族基本法，今天石梯坪的土地被政府強佔20年，政府應該公開道歉，並且歸還土地！」

另一方面花東地區近年來密集的土地開發也讓當地族人感到憂心，陳英彥指出，花蓮縣長傅崐萁所規劃的位於豐濱鄉長虹段及靜浦段的「山海劇場」，北邊已有秀姑巒溪泛舟遊客中心，南邊則有「北回歸線標」，中間若再夾了一個劇場，這個地區不出兩年將會全變了樣。

這些建設脫離了原住民與環境共生的脈絡，僅以水泥化的想像強加在這片土地上。陳英彥表示，這樣的發展缺乏原住民的聲音，也失去原住民的文化特色，「未來我們的孩子只能以觀光客的身分，回到故鄉。如果現在不站出來，以後就來不及了。」

要回土地的運動從前年開始延燒，今年的12月15日，花蓮縣政府、豐濱鄉公所、東管處、國有財產局等單位與部落召開第3次協調會，Kacaw表示，當時東管處承諾一周內會將當時申請撥用土地的相關程序資料整理後交給族人，不過一星期已過去，東管處方面卻毫無消息。另一方面曾經遺失申請保留地資料的鄉公所，在協調會上毫無具體承諾，也讓族人在隔天憤怒的包圍鄉公所，但鄉長卻堅持，不是她的任內造成的疏失，她無法解決。

陳英彥怒指，政府是一體的，今天怎麼能說部自己的任內就不去處理，這樣的政府還能讓人信任嗎？Kacaw則表示，族人四處陳情，但是卻四處碰壁，「行政機關一直推說我們不合程序，究竟是不合甚麼程序？」而前來聲援的都蘭部落青年博達爾.沙也也氣憤表示，我們用你們的方式和你們談，但是你們連文件都搞丟，到底要我們怎麼和你們談？

當天到場的東管處花蓮辦公室主任王芸琪則回應，申請撥用土地不需要公告週知，「又不是徵收！」至於族人出示的文件和資料，王芸琪則說將會帶回研究。另外對於鄉公所行政疏失的問題，她無法回應。而對於族人的訴求，王芸琪表示，「可以經由陳情程序，我們會處理。」只是這樣的態度讓族人更加生氣，「我們都陳情幾百次了，今天還叫我們陳情！」Kacaw怒吼，而且之前就承諾一星期有回應，現在還要我們給你時間！最後在族人的強烈要求下，王芸琪才鬆口承諾29日可請部落派出兩位代表，前往東管處一起協商。但陳英彥表示，自救會成員將會一起前往。

而抗爭活動上，族人以祭祀祖靈，祈求祖靈給予勇氣開場，之後則是吟唱與跳舞來進行儀式，但是警方卻以族人的抗爭影響用路人的權益為由，命令族人停止。雖然陳英彥強調，根據集會遊行法第8條，「宗教、民俗、婚、喪、喜、慶活動等，不需向主管機關申請許可。」但儘管現場大多是老弱婦孺，警方仍持續以大批警力阻擋族人的活動，讓許多部落老人禁不住落淚。

最後族人行走至石梯坪風景區內的私人土地，親手種下苗種，期帶苗種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成長茁壯；而族人的抗爭也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根發芽。部落族人一邊吟唱，一邊結束了當天的抗爭。但陳英彥強調，抗爭活動絕不會因此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