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輕  

站在六輕廠外看著它巨大的煙囪冒出白煙,不知這團朦朧裡含的是什麼。這事我第一次距離六輕這麼近,親眼看著它的巨大,也親眼看著這海岸的無力。即使是硬朗朗的好天氣,空氣一樣撲了層灰似的怎麼也無法看透眼前的風景。

「在台北,我們對於六輕的污染,只是一種概念性的認識,就僅僅是『污染』兩個字。但是在這裡,那卻是感官性的認識,你每天喝的水、呼吸的空氣,農夫種的菜和身邊得癌症的人,都是那麼真實。」

只要風向對六輕排放的煙往這裡吹,下過雨後,田裡的菜葉就像被蟲蛀過一樣,一點一點充滿孔洞。或許下的正是子彈雨,打穿了這片土地上的生命。那群年輕人說,原本他們想要從事的是農業相關的活動,但看著六輕對當地造成的影響,再沒有把這塊絆腳石踢開前,根本沒辦法朝美好的世界前進。

這群年輕人自嘲的說,想要將自己回到雲林當作一個實驗,每年進行健康檢查,看看身體出現什麼變化。這是一個玩笑,但也是殘酷的事實,當地人就像石化產業發展下的白老鼠,用自己的身體去感受石化產業帶來的影響,只是一直到現在,沒有人願意對這樣的影響負責,即使是距離麥寮廠區3公里遠的豐安國小窗戶上無故出現的油漬和小朋友每天忍受的惡臭,也沒有人負責。

「這幾個禮拜,我已經聽到每個我訪問的人都在說一樣的問題,說他們的農作物怎樣死掉,說他們家裡幾個人得癌症,一條街上有多少人因為癌症過世。」正在彰化、雲林進行專題的E說,他曾拍下一間看似倉庫的房間,那是當地一個居民上吊自殺的地方。「他得了癌症,生病讓他很痛苦。醫藥費也是另一個沈重負擔,他老婆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他覺得自己很沒用、受不了病痛,所以上吊了。」

E說完,在場的人全都靜默,那是一種充滿尖銳叫聲的靜默,我想每個人的心裡都在吶喊,對於這樣的狀況與自己的無力只想衝出房間放聲吶喊。作為一個旁觀者和記錄者,我們可以很輕易的用文字來訴說憤怒和罪惡,但卻無法真切的感受憤怒和罪惡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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