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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工上街砸蛋的遊行結束後,打了通電話訪問郭冠均,想了解一下學生如何看待勞工議題與勞工抗爭以及學生被什麼號召而上街頭。

這陣子我滿喜歡訪問這小子,從士林文林苑王家抗爭以來,感覺他已經從一個到處放火的死小鬼,漸漸成熟為一個說的出為何放火、為誰放火的死小鬼了。雖然不時還是會露出小鬼樣,煩惱該怎麼交女朋友,或是剛加了facebook好友的可愛女生為何不加他之類的。不過他也才跟我妹差不多大,這年紀的小孩本來就應該是煩惱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好,但各種因素卻逼的有些人得假裝長大,裝著、裝著,也就真的提早結束青春歲月了。

其實問這問題時,我心裡也不期待有一個明快的答案,畢竟『行動往往是曖昧的。因為思想機器過於複雜,一點點剝離,你也未必料的到你何以會那樣反應。』每個人未必都能了解自己為何當喜卻悲、遇愛生恨。而這小子果然也給我一個夠複雜的答案「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就盲動啊!」當下我只想掛電話換下一個受訪者,找到一個可以端的上檯面的答案,完成我的稿子。

不過我還是沒掛電話,因為身為一個記者我們必須釐清受訪者的想法,轉化成可以和讀者溝通的文字(但實際上我只是懶的再找下一個受訪者啦)。因此我開始認真的和郭冠均討論起「動機」的問題。他說之前他參加關廠工人連線佔領台鐵月台的行動,在月台上心情忐忑,擔心談判破裂大家往下跳,不但有公共危險罪的問題,還有安全的考量,「畢竟我們佔領的時候,還是有很多火車一直進站。」

問他是否有壯烈犧牲的打算,萬一真的要跳時,會擋著關廠工人連線的老人家們,大喊一聲「小弟代勞」然後縱身一跳。這小子倒也誠實,直說「沒有ㄝ,我是擔心他們跳我也要跟著跳了。」

「那你為什麼想去關廠工人連線的抗爭,有什麼東西觸動你嗎?」

「其實我任何抗爭都想參與。」

「因為成長背景的關係,讓我在生活中不斷感受到矛盾,我甚麼運動都想支援,這是一種全面反抗的感受,就像1984主角那種感覺,任何所謂墮落的我都支持 因為我們缺乏作亂和衝突。」作亂和衝突,成為撕裂全面壓迫與控制時刻的方式,作亂就是一種安適和凝聚,「我擺盪在自由與束縛之間找到自己的戰鬥位置。」

上面這段話看起來相當的文青,我懷疑他看的其實是麥田捕手。

「那你會有一種,趕不及上一個世代的革命,因此希望做點什麼,開創自己的江湖的想法嗎?」

「這當然也會有啦~~

混雜了生命歷程、前一波的勞工抗爭歷練、對於反抗的嚮往,還有其他有的沒的,成了學生上街的動力。不過這次遊行,看到的成員還是多以工會為主,其他的散戶卻沒有很多,就算是到場的學生,也不過是廣大學生中的一小撮人。比起311福島核災一週年的反核大遊行,或是國光石化之類的環境議題,勞工議題吸引到的一般民眾似乎還是不夠多。而我好奇的就是,這個「動機」為什麼無法種進一般人的心中。

相較於許多環境議題,勞工團體似乎比較缺乏學者之類的角色,撐起校內啟蒙的工作,培養更多抗爭的後備軍,而學校內部又沒有勞動權益的教育,大部分的人對於自己作為「勞工」的認識其實相當薄弱。郭冠均也很誠實的說,雖然學校的異議性社團也想要和勞團連結,但是勞團自己光是處理日常工作就快累死,因此要能結合勞團與學生,還需要一些努力。

加上勞工議題本身門檻相當高,什麼勞保基金我到現在也搞不是很懂,而且勞工政策又不像環保議題還有個環評會議可以給專家學者進場發言,從中讓人學習很多資訊。結果對於勞工政策了解的僅僅是少數人(我都是靠苦勞網才稍稍搞清楚到底是在幹麻),大部分民眾只是很片段的感受到不安,而這個不安卻反過來讓政府有藉口去刪減更多勞工權益,鼓勵大家委曲求全而不是揭竿起義。

知道勞工抗爭在議題上的侷限,「在行動前向民眾募蛋其實也是希望可以和一般民眾溝通,召喚他們一起上街頭,但這還需要時間蘊釀,不可能馬上達成目的。」而的確有許多人,包括那些「非圈內人」在幾波宣傳行動下,也都知道有一個這樣的遊行。但是即使是處於同樣的狀況與條件下,『他們利益的同一性並不使他們彼此間形成共同關係,形成全國性的聯繫、形成政治組織,就這一點而言,他們又不是一個階級』。

如何能夠讓更多人意識到「全面壓迫與控制」,慫恿更多人走出來一起放火;如何讓勞工15年後不再需要上街跪著苦行,祈求一個友善的勞工環境;如何讓20歲的青年只要煩惱加了可愛的女生facebook好友後她為什麼不回覆;如何讓政府在勞工上街後不敢只用一紙新聞稿就草率打發掉;如何讓廣大群眾能夠聚集成為一個階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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