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呂苡榕台北報導】
這一刻你是一個最快樂的人
你看見你想看見的,你將它發生
因你,我像戴上玫瑰色的眼鏡
看見尋常不會有的奇異與歡愉
你美而不能思議
在旺中併購案吵的沸沸揚揚之際,創作音樂人張懸是難得在公開場合中談論此事的公眾人物。她說,今天的重點絕對不是蔡衍明先生,也不是甚麼旺仔小饅頭,重要的其實是我們自己要做出群眾的選擇與示範,讓NCC的各式各樣的審查制度可以因為看見民意的訴求,而被迫導向一個比較健全、審慎、不能再輕易地私相授受,回到一個正常的管道上面,這樣一個國家的機制才能正常的運作。
把握發聲的機會,因為「如果我覺得我只是一個歌手,無法介入什麼;我覺得我只是一個上班族,無法改變什麼,那麼它將會全部影響到,記者會覺得自己只是做工的,那他就不會有任何媒體公器的力量。而總有一天將會發生,媒體變成了集團產業一環。」
而面對併購案,張懸關心的不只是媒體壟斷,而是「不同的聲音」。「我已經厭倦了台灣社會永遠在用二分法的方式去討論問題。而媒體則長期非必要性的聳動臆測,導致公眾無法經由媒體或互相交流來讓輿論獲得成長。」如果公民的輿論能夠覺醒,政府才會知道它最大宗的民意取向在哪裡,而不會讓政府覺得,群眾仰賴他們替人民做決定,「我們不能仍然坐在那邊等著一個政策出來,才去鼓掌或是唾棄。如果我們沒有試著爭取在輿論裡成長、發言的機會,那是一非常可惜的。」
「我一直要說的是,我們不能三言兩語的放棄自己的發言權,因為發言其實是一個溝通的過程,別人知道你在意這件事情,那麼我們彼此才會有交集並且回過頭來影響對方。但如果我們永遠封口不談,把媒體公共文化的權利放在很高的地方去吵來吵去,那麼這個社會在民主時代卻還無法產生辯證的管道,那麼不管有沒有媒體,我們都是自我放逐的一群,放逐到消費、偶像崇拜,並且把媒體和知識份子放到一個被豢養的地區,因為他們覺得社會不需要他們在講一些嚴肅的東西。」
用「歌手」的身份向大眾訴說,張懸直言,這幾年市場上「創作歌手」成了值錢商品、被尊重的,「我就拿這一點尊重,去換年輕人的思考。因為世界的改變都得靠年輕人,不論他們有沒有自覺,都將影響下一個十年。如果年輕人看不見自己的潛力,包括發言的潛力,甘於自我放棄認為社會不需要年輕人的聲音,那就是倒因為果了。」
但是企圖使用自身的影響力去處動更多人的過程中,張懸也不諱言這樣的過程讓她焦慮,「如果我做這些,最後只得到一個『張懸很棒』的評語,那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泛情調』的歌手。」張懸說,如果這些話沒有辦法讓我的受眾除了把評價回歸到我身上之外,在自身生活中進行一些改變,那麼這些人也只是在追逐我的表演。
這一刻你是一個最天真的人
你手裡沒有魔笛,只有一支破舊的大旗
你像丑兒揮舞它 ; 你不怕髒地玩遊戲
你看起來累壞了但你沒有停
除了希望讓年輕人去思考,張懸也在網路上舉辦「徵文比賽」,邀請她的歌迷和聽眾們一起針對幾個社會議題,包括美麗灣、中科四期等發表意見和想法,而且嚴禁「心得文」。「我一直很邊緣化,很右派的人覺得我到底在幹嘛,而很左的人則是覺得我幹嘛去淌主流的渾水。但我盡可能忽略去忽略我被邊緣化的狀態,希望能夠透過這項徵文比賽,讓更多人去看看那些他平常不會看的嚴肅文章。」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和他們身處的社會,就像存在著一個『不被祝福的距離』的戀人。」張懸說,「你知道這些事情,你也在乎,只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掏心掏肺的在乎,因為你也在為自己的生活感到焦慮,畢竟這是一個連上班族都被邊緣化、低下化的時代。但就像是要失去一個你還希望能繼續跟他在一起的戀人一樣,我們都需要一點勇敢,而年輕人正是可以熱血談戀愛的年紀。」
這是一個媒體、政府都不鼓勵民眾和他認為重要的東西可以輕易在一起的時代,但是如果還有任何機會,就應該要用盡各種方法在一起,想辦法跨出那段距離,而不是只留一聲悲嘆。「和任何自己覺得重要的東西在一起,例如和對的訴求在一起,轉化為一種絕不放棄、永遠嘗試找方法的狀態,這樣才有可能出現新的緣分和機會,就是因為這樣愛情才可貴得不得了。」
如果一個事情注定失敗,那是因為他對一個人來說還不夠重要,而面對真正重要、不能失去的東西時,每個人都有無窮的潛力,「我只是想知道年輕人覺得這個社會重不重要,因為你對這個社會好重要。」張懸說,「我講出這些話,或許連年輕人也會感到卻步,但我說這些,等於是一場告白,就等有沒有人要我吧。」
「當那些人願意開始嘗試,我保證不管他們失敗與否,都不會孤單,都會有我這樣子的人陪伴、聆聽,但如果他們沒有接收這些訊息,我們終究就會隔得很遠,只要媒體不再報導我,我們將天涯不相見了。」
作為一個傳聲筒而非傳道者,張懸呼籲的是希望有更多人往前站,就像佔領華爾街,許多有趣的標語和象徵被翻出來,成為一個訴求,持續的滾動在每個人身上留下標記,有時只是一個浮水印、有時是一枚刺青,不論抗議有沒有演變成更大的行動,訴求都會不斷的成為一個烙印。當你看到這個現象是有可能的,那些原本對這件事沒有感覺的人,才能看見力量,而這不是一個歌手可以帶來的影響。
「也許這幾年有更多年輕人站出來,但我不要他們孤單。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有太多時候被當成異類,而這些站出來的人要的不是社會的肯定,而是與其他年輕人更多的連結。」張懸哽咽,我要告訴這些有受感動,但尚未加入實踐行列的年輕人,你的感動可以帶來很大的力量,如果大部分的人只選擇隨波逐流,那麼那些願意嘗試找方法的年輕人,將會如此的孤單。
這一刻你是一個最憂愁的人
你有著多少溫柔,才能從不輕言傷心
而你告別所有對幸福的定義
投身萬物中,神的愛恨與空虛
和你一起,只與你一起
玫瑰色的你
多年前曾到樂生療養院,張懸說,當時遭到很大的打擊,有個年輕人對她痛罵,指責她一個國民黨高官的女兒什麼的不懂,憑什麼到這裡來,「也因為那一次的衝擊,我對任何的議題,都用盡心力去理解。」
而這幾年許多社會議題陸續發生,也讓她深入關心。張懸說,看著作家吳音寧擋在怪手前,讓她在新聞報導前流淚,她說,許多藝文界的人說,自己的專業就是把自己的事做好,但看著那則新聞,我們得要回頭思考,怎樣社會得讓作家擋在怪手前面,就像怎樣的社會得讓歌手流著淚在聽眾面前,對他們說,希望年輕人不要害怕這個社會上讓人傷痛的事情,因為20歲的傷痛還可以化做動力,但50歲的傷痛就只剩下傷痛。
「我不認識吳音寧,但我假設我們都各自進了最大的努力在做自己的事情,但看著後續報導卻讓我傷心,因為激情過去,沒有更多人願意去瞭解土地開發、經濟政策。」張懸氣憤的說,即使在這些激情發生後,決策的權力一樣握在政府手中,政府以「為你們好」為理由代替人民做決策,但民主應該是人民要求政府做好人民需要的。
有一天當民眾真的受不了時,就會出現改變,「改變永遠會來,但我想知道的是,台灣社會可不可以更聰明一點,不要在腐敗到極點之後,才有所改變。」張懸說,而我能做的是珍惜我現在的身份,保有我發言的權力和管道,讓別人需要我時,我還可以有力量。
「我很少對觀眾有什麼要求,我也不要求大家排隊預購,喜歡我的觀眾真的知道我需要什麼或想要什麼的話,我願意說這麼一次,請你們在自己的環境裡面,去幫助另一個張懸,去做一件小小的、像我一樣可以做到的事,只要我不是孤單的,你們就不會是孤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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